九年,暂别也行
1994年圣诞后的那天下午一点半,我认识她。我本是去找她的结果找错了人,在门口抓住一个中年妇女问“你是不是XX?”那人与年龄不符地格格笑,拉我的手带我去见她。我看着她站起身,她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一件浅黄色细条子的灯心绒衬衫,束在黑色牛仔裤里,人象薄荷一样,清新爽利。我说“XX,我是YY”。我事前知道她是PhD,估计她会是中年妇女的样子,那尴尬只能拿年轻无知的幌子干笑两声敷衍过去。笑完了眼睛却离不开这人。
1998年4月29日下午一点半,我离开她。寄了行李,我们在机场离境大厅里走来走去,话题难找。她说“你可否买一个热狗给我?”手指着玻璃柜台里的鸡肉馅饼。我买了递给她,尽量不看她,手指不太灵活地集中精神数售货女子找给我的碎银,上了机终于可以拿毯子蒙住头,哭个披头散发。
那两年并不好过,我在这个表面风光内里渐尽人人争先只恐落了后就没人理的城市找生活。刚到埠在旅店住了一个星期找到第一个单位搬出去时,三个月的房租押金也不够钱,要问公司借。父母不断催婚,每次回家不欢而散。电话费欠了数千,没跟她说这些。
1999年圣诞后的那天下午一点半,她来看我。我们在铜锣湾逛街。那年年初我发现了网上世界,心情一激动,写了篇东西纪念我们以前的生活,结尾犹疑,在电话说起这事,问她怎么收尾,她说“当然是去追”,斩钉截铁,言犹在耳。铜锣湾人挤人,我们并肩走但是没有拉手,为怎么结束两地情动脑筋。
2003年8月,父母去完澳洲旅行,在我家小住两日。爸爸拿着她的名片,盘查她的工作。我坐在旁边,开心不能写在脸上,泡只得从头顶往外冒。
2003年11月,我们在妹妹家度周末,妹妹当旁人的面,对她说,“我的婚礼,1月X日,请你来参加。”
我坐在旁边,开心如花篮。
妈妈好友夫妇自山东来探望,说起他们的幼子,英国读完书,现在加国,自开公司。“他怎样?”我问,“哎,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不肯结婚,三十岁的人了。”妈妈说。同志加兄弟,此念一出,哈哈大笑。我说“妈妈,这不用担心”
,“你们去了外国的人,都喜欢这样。”老人家心水清,不说自明。
她走后第10天还没有音讯。在外旅行她不喜欢打电话。独处的生活我2天后就习惯了。
2003年圣诞后的那天下午一点半,她应该完成了环T岛的驾车旅行,在8小时以南,热浪缤纷的S市,陪着父母。那个城市我们曾经坐在车里看日落到彻夜长谈到神魂颠倒到一起搬进第一个家。我应该在家里,陪着父母。给家人的给爱人的,自然不同,不可以给了这个不给那个,四位老人两个国家,分头伺奉。说伺奉太夸张,其实就是静心拿出一些时间来陪伴。
她应该在新年夜12点之前回来。如无意外,我们就在机场庆祝新年。
2003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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