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田流水记之

热带岛国与麦子记

 
 

热带岛国与麦子记

(一)
老妖精到埠,直奔麦子的床。

(二)
老妖精趴在装了铁栏杆的窗前,听到鸟叫,知道早晨了,可惜出不去。

房子里是热带岛国风格,木椅木桌,电扇,光脚板。窗和门都装着铁栏杆,隐隐约约有些铁血味。

(三)
麦子出场了。

老妖精头一晚太兴奋激动加上奔波劳累头晕目眩,未曾看清麦子。

今天麦子黑色小背心黑色短短裤,老妖精看见一惊,不敢正视,退回小屋里,闷出了一额一背的汗,老妖精忍了又忍,决定去冲个凉,在冲凉房里想,这热带岛国的早晨怎么都这么热?什么美人,汗流浃背的,也做不了美人了。

(到此搞笑为止)

(四)
老妖精自那次见过麦子,转眼已是两年,此次再见,麦子有几分变化:脸更白净了 ,眼角有了小小皱纹,笑的时候;肩好象宽了,走或跑时,很有些阳刚的样子。但 那只是样子,实际上,麦子还是一个长腿MM。

(五)
麦子弄了一碗牛奶麦片给老妖精,并蒸了一笼包子。老妖精坐在饭厅里吃,麦子自去小屋以手指与人讲话,此事略过不提。

麦子给老妖精看过《尤物》,便出门,老妖精急不可待,要出门弄些钱银来使。

(六)
老妖精虽然揣着三张信用卡,仍觉得若身无现银,手脚无措。

麦子换了件黄衫,与老妖精下楼出门。却原来麦子门前有一大片湖,岛国的楼房建得松散并错落有致,中间草绿湖蓝,看着怡人。走了去一个购物中心,换了当地现 银,老妖精方松觉舒服,经过CD商店,发现找寻多时的CD一张,老妖精买下,不舍现银,大来签帐,麦子一旁偷笑。

(七)
周末的时候,大街上人也不多,与老妖精所居那个港相比,这岛国果然是井井有条 。道路齐整并且交通畅顺,花草茂盛并且红绿有致。

阳光照在大路上,没有工作缠身,老妖精满心欢喜。到得市中心,麦子和老妖精去某大酒店做本地菜的餐厅吃午餐,麦子叫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名儿来,之后巴巴地谈人生,以及其他杂事,比如关系等。

服务生来介绍饮品,麦子稍微背光,讲话常常停顿。老妖精看着麦子的脸,有阴晴明灭。

完了麦子找数埋单。老妖精喝着薏米水想,这样混吃混喝,真是霸王餐。

(八)
那个人就要来,老妖精和麦子去取行李。在回家的火车上麦子磕睡起来,地铁上人很少,有头巾披肩的马来女子有面色深深的印度男子(岛国上很多),下午的光线照进来,里面是绿色的椅子外面是绿色的草地,老妖精幻视见草地上有少年踢球,画面很奇妙。麦子可能睡着了,头几次耷在老妖精肩上。麦子前晚是没有睡觉?老妖精心里念叨罪过罪过罪过。

到酒店,那人已经到了,叫了车,一同出去吃向往已久的螃蟹。东海岸沿着海边有好多食肆,点着霓虹,有一点热闹的光景了。人还未走进食铺,各种香料的味道已扑出来迎接。周末人多要等位,麦子熟门熟路走去拿了筹。老妖精和伴闻着香味饥饿地去海边散步。

(九)
我思慕那螃蟹已久,大概有两年了,而纯粹是单相思。就要见面并且口舌相亲,
心里难免激动。等得越久越是激动越是饥饿。麦子与某人通上了电话,大声笑
小声讲,此事略过不提。

终于捱到人坐下,鱼虾蟹上来。哗!螃蟹好大的个头,好肥的肉,黑色的胡椒和
着油撒满螃蟹裸露的肉身,牺牲啊,牺牲。老妖精顾不得许多,手口并用,肢解
了那蟹。麦子在一旁嘻嘻笑,也是吃的欢喜。某人电话来,麦子再次大声笑小声
讲,内容略过不提,老妖精与伴相对点头,饮茶一杯。麦子看见,笑至不支,全
然不知中计,在她笑的当儿,老妖精又吃菠箩一块。

(十)
那里本来我没打算去的,虽然是此地的地标。老妖精的伴一吃完饭已经目露X光
道:我们三人上房间罢!却偏遇上一个谦谦君子麦子,要导游克拉码头,不可以
却的热心热情。我们就去。酒吧还开着,食档已关了七七八八,街两旁有矮矮的
楼房,皆是旧物,修缮颇好。我也没仔细看,说话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河,与这热
带岛国同名,窄窄的,映着五颜六色的灯火,河对岸有人弹吉它唱歌,不是繁华
,倒是更显得安静。

走走迎面见一雪糕摊子,一东欧(or 土耳其?)汉子把挂在摊子顶上的小铃铛
敲得叮叮当当,念着一个节奏铿镪的我们都听不懂的叫卖词。麦子受人之托,要
请吃ice cream,付钱后笑嘻嘻着老妖精去拿,说有奇特。老妖精半信半疑走上
前去,那人变魔术似的玩着勺子和雪糕球,把老妖精手里的空蛋卷筒粘走又放回,
老妖精被他拿雪糕勺子唱念做打(打着了手)逗引一翻后,终于得了雪糕。得了
雪糕才得空望了他一眼,哎这汉子不够漂亮,给白打了。

走回酒店,已是很晚,老妖精正开口说上房,麦子已停在大堂门口正色道,“我
回去了。”

(十一)
这天上午麦子客气地请饮茶。约的上午十一点半在乌节路某处见面,十一点二十
五分至乌节路,电话,麦子在路上,昨夜不知几点睡,起身迟。伴饥饿攻心,眉
毛竖起,老妖精急携之往董厦,望其逛而分心。伴忽见茶叶蛋,味似八姑爹,目
示,老妖精得之,旋即买下,伴接之,滚热如烫手山芋,左抛右换,应接不暇,
嘴角翘起,眉毛放下。

从地下通道走上台阶,老妖精一眼望见正欲打电话的麦子,急忙招呼,那边厢却
已不见了伴,与麦子再上天入地去寻,寻得来时,那人眉毛又立了起来,直到入
了席。

麦子第一次见我两拌嘴,在旁略局促,不知帮谁,只叫吃菜吃菜。老妖精并不理
那人,只与麦子说话,心道,麦子不必说什么,只要你不帮她,我便赢了。那人
也不说话,老妖精心中笃定,此乃花枪。未几,香港友人打电话来,老妖精讲完
,拿眼角看她,那人伸手道“我也要说”,老妖递过梯子,她与友人抱怨一番后
,方觉出了口气,脸色变了笑,顺利下了台,老妖与麦子喝茶一杯。

因外面下雨,我们便去了乌节路上的两个大书店,一曰博德斯,一曰纪伊国屋。

伴在博德斯流连很久,我没有找到我要的书,倒是有一些文具纸笔,麦子仔细看
了看。在义安城的纪伊国屋,我找到了那本尤瑟纳尔的《亚德里安王的回忆》,
英文版的,弗里克从法文翻译的,且是“和尤瑟纳尔共同工作”的结果,看着封
面上这字样老妖精呵呵笑。从纪伊国屋出来,老妖精和伴,各得书一本。

乌节路上来往的人虽多,但入得眼的却不多,也没有看到这个品或那个品的,眼
睛吃不了,可喜还有嘴巴吃——恰好路边有一阿叔卖冰淇淋的,这里的冰淇淋也
生得趣致,不是长在我们惯常见的筒里,而是方头方脑,夹在两片华夫之中。那
人兴趣高涨,和麦子,一人来了一块。老妖精只吃了一口,不觉有甚特别,只嚷
嚷买水,就是那加了气和柠檬味的矿泉水。

乌节路上还有一间情趣用品店,也走去逛了逛,除了许多种花里胡捎形态各异的
安全套,还有一些别的小玩艺,但铁链和皮鞭的没有,颇令老妖精失望,倒是有
一副手栲,乃是荧光塑料做的,看上去,也儿戏得很。

下午快五点,麦子问,去圣淘沙不去?我们两人都摇头,不去圣淘沙,要去中国
城,要吃魔鬼鱼。回去酒店放下东西,出门去中国城。天色渐暗,麦子渐渐显出
迷路的征兆。

(十二)
这麦子有一个特点,就是比较沉静,说话既少,语句之间相隔也长。我们在街上
跟着她走,她一般不多言,暮色慢慢合起来的时候,我们到了中国城。中国城乃
几条短街,有街市摆卖日杂和旅游物品,衣服等,没有例外地还有很多大大小小
的餐馆。店铺大都是说福建话华侨开的。有一条街明显地修葺一新,多是食肆,
二楼的窗上挑着鲜艳黄底红字的招帜。我们转了转,游客不多,卖的物品在老妖
精看来是看惯了的千篇一律的“东方玩艺”没有什么吸引力。老妖精也没有寻到
自家妹妹指定要的玩艺,天时暑热,背上渗汗,难为麦子还一直陪着转,伴已跑
得不知去向。

伴突然出现,说吓坏了,原来她跑了去照相,却撞到草地那边有人吹吹打打做法
事。伴自小怕这些,拉着麦子要解释,非得听了麦子说死者不在那边,方才消停
。我们绕道而行,离开了中国城。

这时天完全黑了,夜风也起来,终于有点凉意。麦子更加沉默,左右张望,我们
两个猜测,她是迷失方向了,问她,她只是不肯答。我们就跟着她,在安静的市
中心穿行,银行商厦都关了门,留着一些灯,街上无人,有一段很象我曾住过的
S市。经过一个地下通道,看见路牌指示,麦子呵呵笑出声来,我们上去一看,
果然写着我们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个食街,名唤老巴刹,本地食品摊档聚集,人还没走近,便闻到烧烤及东
南亚香料之味。麦子也不多言,径自带我们去到一处坐下,免了捡选之烦。

(十三)
在露天的树墩模样台凳上坐下,麦子不待餐牌,已叫了老妖精嘀咕已久的烤魔鬼
鱼,又叫了贝、虾、蔬菜等,伴坐不住,自己去叫了八姑爹,回来坐下又想起来
急说,酸柑水,酸柑水!

对非常辣的魔鬼鱼进行了一轮猛攻后,老妖精舌头迟钝,精神满足,为那人和麦
子剥了大虾的肉,送到碗里,那人安之若素,麦子谦让不迭。空气里有烧烤的烟
味,铁板的吱吱声,各种调料的香,和幺喝声。在露天食肆吃东西不是第一次,
那晚的露天而食的开心,却是老妖精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到的了。

吃完慢慢走回去,又行至河边,河上有点着红灯的小船悄无声息地经过,那是游
客坐的游艇。夜晚这城市不若老妖精居住那岛璀璨嘈杂,车辆,行人皆少,市区
若即若离的高楼们静静地立着,反而显出些温柔。

从河边望去,远处有一建筑物,如巨型通体发光的榴莲。麦子建议走去看看,原
来那是一个才完工不久的地标性建筑,临水而立,叫做Esplanade海湾剧场。去
剧场之前,顺便拜会了鱼尾狮,这雪白的大狮子立在岸边,挂着霓虹,忧郁地吐
着水。

(十四)
晚上在城市散步似乎成了我们和麦子会面的必备功课,上次在老妖精居住的岛上
也如此行走。但是热带的岛国空气清新,街道整齐,晚上看得见更大片的夜空,
有些微热,而没有垃圾车,走起来是不同的。

快到酒店的时候,伴瞥见路边一对老夫妇守着的雪糕车,即刻眉开眼笑,着老妖
精买了两块雪糕,一块她拿了,一块给麦子。听说这次的比较软,老妖精就着那
人的手吃了两口,果然入口即化,满嘴香滑。(XXXXX,XXXXXXX,XXXXXXX)

那个夜晚是如此愉快,以至我们皆不放麦子离去。在楼下的咖啡店坐到关门,老
妖精开言道,可否再留你一会?老实人麦子稀里糊涂点了头,然后跟二人上了房。

(十五)
上了房,那人往床上一躺。老妖精说“麦子,你是一个好人”,拉开冰箱,取出
冰凉的矿泉水,玻璃杯,倒了一杯水,递给麦子。

(此处删去无数字)

麦子走的时候,不知道几点。

(十六)
本该今天一早离开,但是老妖精憎恨那六点多的起飞时间,也舍不得那人,昨天已打定主意,不要那机票了,再买一张,明天走。吃早餐的时候,在阳光充裕的玻璃大厅跟那人对坐,看她喝果汁,看她吃焗豆,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带手表,我觉得留下是对的。

回到房间给麦子一个电话,她正在公司忙着,一接通就说,机票的事不用担心,我帮你问,帮你选。我放下电话对那人道,see?有麦子,错不了的。

我既留下,她也放了自己半日假,顶着热,拿了地图,带我在岛国游荡。此地华裔人口众多,旧时有各自的方言(闽,粤,客家)会馆,我们去参观了一些会馆老屋
,虽说是老房子,却皆修缮完好,并配有说明。我们又去看了看近中国城附近的小
商场们,货品出时,人客廖廖,与乌节路上的大mall们相比,又是一番光景。商场
放着刚刚逝世的罗文的歌。

麦子来电说,就是这两家航空公司,时间合适,你要哪个?真是简单,老妖精也不
用想,就定了那家。

午餐我们吃海南鸡饭,那人熟练地加上一句,酸柑水。

下午那人去开会,老妖精在酒店看瑟瑟写的罗马老皇帝的书。看着看着渐渐入了幻
境,索性倒在床上睡了去,梦见老皇帝,英俊如石雕…

突然被电话吵醒,却原来是麦子,急急道,快去某处付钱拿机票,六点钟人家便下
班,不等的!老妖精一看表,已经五点四十五,石雕也嚇飞了,放下电话跳下床。

(十七)
看见酒店门口排着长队等的士的人,老妖精暗暗叫苦。上得车去,已经六点,告诉
司机去哪哪哪,司机说,那很近呀,几个街口就到了,老妖精听那意思似乎要拒载
,在后座已经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急了“再近我也没法子去呀我是外国人呀不认识路
呀!”吓得司机不敢言语,过了半晌道“小姐,你的华语很好啊。”

在车里老妖精打了个电话给那旅行社想留住人,接电话那小姐娇滴滴地说“你快来
呀,我们可以等,可是不保证等得到喔。”

到得那里跳下车,老妖精眼前是座旧的complex,几幢楼连接在一起,地型非常复
杂,麦子电话里口述的只有大楼的街名和门牌号,却无那旅行社的具体几楼几号,
老妖精再度暗暗叫苦,抬腕一看,已经六点十五分,店铺们已在纷纷关门收档,天
色也暗将上来。老妖精在迷宫般的楼道里跑来跑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从抬
头的一望中看见了斜对面三楼上那旅行社的招牌,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冲进门。还
好那经办人把票留下走的,老妖精拿信用卡签了帐拿了票。

回到酒店那人已经在房间,告诉她经过,她笑“你还会找路,不枉跟我这些年。”

(十八)
她有工作晚餐要赴,老妖精邀麦子共进晚餐。麦子说,去吃印尼菜。

去了某著名大厦地底下的一间印尼餐厅,麦子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玻璃窗外是彩
色的激光喷泉,据说是世界第一大,名曰财富之泉。点了些酸的辣的香的印尼菜和
侍应小姐推荐的大虾,餐厅清洁安静,食物可口,间或有电话来,麦子忽发感叹,
生活是美好的。

那人完了事打电话来,我们正在看那财富之泉,她要换了衣服跟我们再出去,约了
在酒店大堂见。

那个晚上的空气微微有点热,没有多少风也没有星星,走在外面会出汗。我们慢慢
走去附近传出一些音乐声的Chijmes。那是一个园子,草地花园教堂餐厅,夜里也看
不清楚。顺石阶下去,地下有个极小的广场,喷水池,设着桌凳,原来有酒吧和扒
房,还有live演唱。我们拣了一副桌凳坐下,要了些喝的。

那个晚上的空气微微有点热,没有多少风也没有星星,走在外面会出汗。我们坐在
那里说话。这个场景非常难忘以至我不能描述。

我们让麦子追上最后一班车,看她跑步去地车站,后来她说看见麦子停了停,没说
话,又一个人跑了下去。

(十九)
那人推推我说,一点半了,还是给麦子个电话吧,她一个人回家。拨了电话去,麦
子已在家,大家放心睡觉。

我们又坐在楼下的玻璃大厅吃早餐。我看见外面绿色树叶和金色阳光摇动。我知道
然后她将去开一个短会我回房收拾行李,然后我们在酒店下面的商场一起走走,然
后,我要走了。

简单的行李很快收好。我坐在对着阳台的落地窗前,对着这热带的岛国城市出了一
回神。她回来时,我正在读老皇帝。

我走的时候,还没到正午。天气很好,地面室外温度三十。

机场清洁整齐,秩序井然。一切在意料中,思念也是一样。

(完)

200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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